那年腰部長期不適,做超音波掃瞄說是腎結石,為求慎重,經同事介紹到中部一家醫學中心,卻說腎沒結石而是膽囊內有息肉。外科醫師憑其專業及臨床經驗,為防惡化,建議我馬上接受內視鏡膽囊摘除術。

乍聽要割除體內臟器,頓時六神無主,一直遲疑不敢應允。醫師見我面色慘白,知驚恐過度;大概為安定我心,幫我轉診到內科,囑咐我仔細聽醫師解說後再做決定。

我忐忑不安地蹣跚前往候診,只覺全身癱軟無力。診間中,戴著寬邊厚片眼鏡、長相瘦削白皙斯文的醫師低頭凝視病歷和超音波掃描照片,片刻抬起頭來,炯炯有神的目光定住在我身上。「看來膽囊息肉應還不到一公分 ,建議半年後追蹤檢查,再斟酌處理方法。」他慢條斯理說。

「可是外科醫師要我做內視鏡膽囊摘除術,說是越快越好…」我畏畏縮縮說著。「哪個醫師說的?」他打斷我的話問。當我道出醫師姓名時,他沉吟半晌說:「 李先生,我給你的建議是:『貨比三家不吃虧。』」

就這樣,十多年來我每半年定期做肝膽超音波掃描,近幾年醫師都說膽囊內已看不到息肉蹤影。但那次魂飛魄散的求醫記,依然常在午夜夢迴時讓我驚出一身冷汗;對那位肝膽內科醫師的診斷和善意,我永遠銘感五內。

【2008/10/24 聯合報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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